【OPM/原居】全面回忆
（自己开的脑洞，含着泪也要写完）
据说，不论过去多久，断肢的幻痛都会存在。如果说肢体的残缺是一种不足，那这种幻觉一定是失去的部分想给自己留下不灭的回忆，潜伏于时间的长流里，在任何感到无助的时候狠狠戳痛自己。
是这样吗？居合并不知道。失去左手不过几天的时间，伤口依然会渗血。幻肢的疼痛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，这点伤对一个剑士来说还没有达到击垮意志的地步。
如果医生可以修好残缺，也许居合会愿意在医院里多呆几天，但现在看来显然没有这个必要。医院里是没有剑术修行的，自己不属于这里，不必久留。居合执意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，回到那 个人身边。
恼人的幻痛不断折磨着自己，居合对此毫无办法。还会感觉自己在控制已经断掉的肢体，是大脑欺骗的错觉。看来自己思维深处还是拒绝接受自己已经残缺的事实，居合干脆放弃抵抗，彻底屈服于身体营造的幻觉里。幻肢不受控制地抽搐，居合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。
很快就能回到师傅身边了，再稍微忍耐一下吧。只要有师傅在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居合加快了前进的脚步，没有什么比身处熟悉而安全的地方更让人感到舒适了，独自一人处理受伤的身体 ，居合再坚强也会恐慌。这和面对强大敌人时那种紧绷的感觉不同，战斗的伤痛伴随着刺激，痛是愉悦的。现在身上体会到的疼痛，完全是对内心的折磨。一个剑士失去手臂，那他要用什么 去战斗？虽然自己惯用的手还在，但身体的协调性大不如前。剑术不是一只手能处理的事情，全身整体协调统一，在面对劲敌的时候，居合才能发挥自己最完美的水平。现在的自己充满破绽 ，如果只有自己陷入危险也就罢了，只是......
不要再想了，明明一直都是师傅保护弱小的自己，一点用都没有。
馆前驻足，居合不知自己要不要进去。没有人会欢迎吧？在这个只认同强者的地方，容不下弱者的存在。原先用力量营造出来的威望，现在还有用吗？只有强者才能屹立的顶端 .......现在的自 己，还能得到那个人的认同吗？
想得太多了，一点都不像自己。
门打不开，一阵抽痛。居合反应过来，伸出右手。门里门外，还是熟悉的样子，真正变化的只有自己，从外到内，全部都是。找到师傅并不难，庭院里，縁侧前。居合有些后悔自己没穿盔甲 ，除去防护遮蔽，直接吹在身上的风，凉凉的。师傅的红披风随风微摆，映在翠绿庭院里，暗色如血。居合好像有点不能适应这种浓重的色彩，心脏连同幻觉抽搐，压抑着内心的反噬。
“师傅，我回来了。”不敢看他，挪开的视线却又忍不住飘回那张凌冽的侧脸。
“回来做什么？”微侧向居合，冷漠的眼神不似曾经看自己那般怜爱，英雄间的珍惜已不再。
“我......”我想回到您身边，仅此而已。“我不知道。”不自觉握紧双手，一阵幻痛。视线向下探索，单只紧捏的拳头，别无其他。
可能身体某处在流血吧，居合不想知道。
“走吧。”原子武士甩开披风背对居合，布料摩擦的闷声在脑边回响。师傅单手举过耳侧，用手背向自己挥了挥，驱赶什么恼人的东西似的：“我只认同强者。”
出乎意料的直白，情理之中的结果。设想过各种结局，做好了心理准备。真正从师傅嘴里说出这个结果的那一刻，居合依然感到难以接受。忐忑不安是因为在绝望与希望中挣扎，沉寂是绝望 打碎了所有的希望。如果居合能看见自己，一定会为自己因绝望而歇斯底里的样子感到不堪：“师傅......我会变强的，一定会，我会更加努力修行，比以前更强，请让我......留在您身边。”
手拂过脑后，原子转过头来露齿一笑，狡黠而冰冷：“我想我，不需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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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！”
大口抽着冷气惊醒，伸手拂去满额汗水。将双手伸在眼前舒展翻覆，手的形状在黑暗中依稀可辨。“梦吗？”居合一手抚住胸口，一手遮住双眼，心脏跳得太快，大脑有些缺氧。不知道自己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？有些后怕，居合再一次将双手盖在脸上，感受着指尖传来冰凉的温度，调整自己的呼吸与心跳。
还是快睡吧，天要亮了。
整理好身上的衣物，将领带拉至颈前，居合稍微扭了扭肩膀。新的一天又开始了，然而今天和之前的每一天，没有什么不同。23岁的他还很年轻，年轻的生命经历着如身上的西装一般黑白灰 的生活。好像从开始工作的那一天起，生活就被抽走了色彩。每天都是一样，重复着机械的工作，处理着普通的事件。自己做的每一件事，都不是非自己不可，随便什么人去做，都能把它做 好，甚至更好。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到了这步田地，每天驱使自己起来的动力到底是什么？生存？也许吧，不工作自己会饿死。工作不一定需要我，而我一定需要工作。居合对镜拂了拂头顶微 乱的金发，透过镜子看着墙上挂钟颠倒显示的时间，不算太晚，今天可以慢慢去上班。
走出房门，天气不太好，灰暗的颜色是下雨的前兆？不想理会多变的天气，居合不准备带伞。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楼下的，每天都会重复的机械动作，根本回想不出这些琐碎事件的过程。站在楼口，居合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。自己的目的地在哪？回忆不起。自己是要去工作，总有一个工作的地方吧？到底是哪里呢？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和自己穿着一样服装的人散落 在人群里，瘦削的背影，似乎在向同一个方向前进着。
既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，那就跟着人群走吧。居合向前迈出一步，踏进粘稠的人流。沧海一粟，在这漫漫人海的世间，随时准备着消失不见。居合想跟着这些人其中的一个向前走就好，没想到当人群涌流，保持跟随竟然也是一件难事。也许自己天生不适合去追随吧，站在路中央，居合又一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。每天都在过的机械般的生活，今天却像脱轨的列车，向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奔去。
列车哪也不会去，翻倒的列车只会残损地卧在轨道边，仅此而已。
居合闭上眼睛狠狠摇头，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，这样就会想起来了吧？昨晚奇怪的梦钻入摇晃到昏沉的脑海，血红的披风，邪魅的男人，强者的世界，被抛弃的自己。
到底是谁？我根本不认识。居合停下头部的动作，视线因为摇晃而恍惚重影。眼前层层叠叠有些西装男子在不远的车站站定，是要去工作的地点？很好，跟上他们就可以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了 。居合提步向车站跑去，紊乱的视线让居合脚步有些踉跄。
只有动起来才能让自己没有闲暇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身后像有千军万马在追赶，居合越跑越快，握紧的双手随步伐用力摆动，握得太紧甚至捏得自己有些痛。目的地是车站的话，自己 会不会早就已经跑过了？居合渐渐停下向前奔跑的步伐，双手撑在微曲的膝盖上，大口吸入不算新鲜的空气。身为普通人的自己，到底跑了多久？很累，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般，现在的自己 不过是一副空壳，气流可以直接从身体里贯穿。平稳住呼吸，居合直起身向头顶望去。狭长的灰色天空布满看不清文字的宣传牌，杂乱的电线横贯东西南北。嘈杂的人声在鼎沸，拥挤的人群 擦过居合不算健壮的肩侧。
我到底属于这里的哪里？居合看不懂。这里拥挤而压抑，人群中的自己和人群，有什么区别？同质化的人群，就算现在自己原地消失，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吧？没有人会发现，也没有人会在意 ，这个无趣的世界。
微弱的呼喊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，居合拉不回自己恍惚的意志，干脆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远方的呼喊。
是在叫救命吗？画面在微张的眼里聚焦，远处巨大的怪人撕扯着杂乱的电线，宣传板四散崩析，单从对此地的麻木来说，这个场景在居合看来并没有多少恐怖，周围原本面无表情的人群带着 惊恐向各自觉得安全的地方奔逃，在这一刻居合觉得这些人原来都是活着的。歪头看一个女孩逃过自己身边时脸上扭曲的表情，居合突然想笑。然而下一秒，自己已经被怪人单手举起，被紧 捏的身体动弹不得，肩膀处传来钻心疼痛，有些熟悉的感觉，那么一瞬。
居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要不要抵抗，毕竟抵抗也没有用。自己是弱小的，也许这个世界上会有强大英雄来救这些人，但这个英雄肯定不是自己。毕竟现在的自己，连自己都保护不了。再一次地，血红的披风在脑中浮现，浓稠的颜色，厚重布料摆动摩擦的声音，闷闷地在脑海里回荡。
这个只认同强者的世界，弱小的自己，麻木的自己，逃避的自己，无用的自己，到底在做些什么？为什么不去变强？如果害怕失去所以干脆将自己隐藏，不去想，不去看，不去追，那现在这 副完整的躯体，对自己有什么意义？也许现在这条街上，百分之百的人都在祈祷会有英雄出现。祈祷不会有用的，居合不甘心，收紧双臂的力量不足以挣脱怪人的禁锢，挣不开的牢笼。不想认命，这种无助的感觉，如果一个完整的自己命运是这样的展开，那么自己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？居合感到肢体越来越痛，碎裂的声音，紫红色的血缓缓流出。
再来一次的话，自己会选择做一个英雄吧？至少，在身体破碎前，可以做一个命运的抗争者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，弱者。
已经很难呼吸了，居合有那么一瞬感到有些解脱，这条懦弱无能的生命，即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麻木的世界，没有人记得居合是谁，没人知道他来过，而他现在就要离开。
“对不起，我是弱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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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什么对不起的？”
“唉？！”惊醒，居合视线模糊地盯着重影的天花板恍惚了几秒。心脏沉闷的痛感还在，想伸出双手揉搓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，下一秒就被幻痛突袭到失声。单手掩面躺在床上，透过指尖睥 睨师傅的侧颜，安心了许多。感觉自己回来真是太好了，但下一秒，居合又回到了第一层忧伤。这个世界的自己，相比之下，真的会好些吗？
“居合......”师傅率先打破了沉默。声音里没有梦中的冷漠，一如既往的温和，甚至有些爱怜。“疼的话，稍微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的，这几天也不放弃修行，拼命也要有个限度啊。”半侧 身望向居合。隐藏于宽阔衣服里师傅筋健的后背让居合有可以依靠的信赖感。
单手撑起自己，居合面对师傅的背影，表情忠诚而凝重：“对不起......让师傅担心了，这种程度的修行对弟子来说没有关系的，剑术的修行不能放弃，我一定不会让断肢影响到剑术的精进， 请师傅相信我。”
“你啊。”叹了口气，原子武士原地调整姿势面对着居合坐定，双眼带着怜惜毫不避讳盯进居合的心底：“有点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......你都梦见什么了？在这看着你又哭又叫，最后还说些 自己是弱者的傻话。”伸手揉了揉居合利落的金发，鹅黄的发色在夜里有些泛白，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温度，正如本人一般乖巧。
“我......我梦见师傅不需要我，又梦见自己在没有遇见师傅的世界里生活的样子。”谈起自己刚才的梦境，居合突然有些羞涩。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，之前心思细腻的样子，真不像自己的 作风。内心的困惑对师傅直说才是坦诚的表现吧？身为弟子，暗自揣摩师傅的态度，给双方造成困扰，真是弟子失格。思及至此，居合决定有话直说：“师傅会因为我不够强大而抛下我吗？ ”
对上居合盯着自己坚毅的眼神，稚嫩的脸庞表情严肃而认真，原子武士忍不住笑出声音，笑声响彻夜空。
“傻弟子，我怎么可能丢下你。”
（按照英雄大全的说法，这两个人，一个喜欢的东西是弟子，一个喜欢的东西是师傅；一个兴趣是带弟子周游列国，一个兴趣是旅行，这两个人不在一起都不 科学......）
